他们袖着手,或蹲或站,正围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,脸上带着惯有的麻木与愁苦。
看到林凡这一行人,特别是看到了李氏兄妹佩带有刀剑后,村民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。
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。
那目光里,有好奇,有茫然,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戒备与疏离。
林凡停下脚步,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。
他朝着村民们拱了拱手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和煦、没有威胁的笑容。
“诸位乡亲,在下林凡,是新到任的马头县县令。”
“今日特意来王家庄,是想看看大伙儿的日子过得如何,也想跟大家聊聊关于孩子们读书的事情。”
这话一出口,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。
村民们的神情顿时起了变化。
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有人则立刻皱紧了眉头,眼神里的戒备更深了,开始和旁边的人低声嘀咕起来。
“县令?”
“真的是县太爷?他来俺们这穷旮旯干啥?”
“读书?俺们村的娃儿读啥书?”
显然,“县令”这个身份,以及“读书”这个词,对于这偏远贫瘠的村庄来说,既遥远陌生,又天然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距离感。
人群中,一个头发花白、脸上布满深刻皱纹的老者,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,颤巍巍地走了出来。
他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林凡,以及他身后的李氏兄妹和王二。
老者朝着林凡略微拱了拱手,动作迟缓,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。
“林……林大人?”
“你这尊贵的人,咋跑到俺们这穷得叮当响的王家庄来了?”
“真是……真是稀罕事儿。”
“俺们这儿,没啥能招待大人的,你看这……你这是要干啥呀?”
林凡看着老者那双几乎被岁月磨平了光彩的眼睛,还有他那双布满老茧、皲裂的手,心头微微一酸。
他刻意放缓了语气,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亲切温和,不带半点官腔。
“老人家,你言重了。”
“我今天来,不是为了吃喝,也不是来给大伙儿添麻烦的。”
“我是真心想来帮衬帮衬大伙儿。”
“我听说,咱们村里的孩子,大多都没有机会念书识字。”
“所以,我琢磨着,想在县里办个学堂。”
“不收大伙儿一文钱,免费教孩子们认字、读书,将来长大了,也能多条出路,有点盼头。”
“读书?”
“免费?”
老者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些,似乎没听明白。
他身后的村民们更是一下子炸开了锅,议论声嗡嗡响起,此起彼伏。
“啥玩意儿?县太爷说要给俺们村的娃儿免费读书?”
“真的假的?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?该不是骗人的吧?”
“读书有啥用?认字能当饭吃?还不如让娃儿在家多放几只羊,帮着下地干活来得实在!”
“就是,俺家那小子,让他拿锄头还行,拿笔杆子?算了吧!”
各种各样的声音钻进林凡的耳朵,质疑、不解、甚至带着几分嘲讽。
但他心里那股劲儿,却愈发坚定了。
他清楚地知道,要让这些被贫穷困住手脚、也困住了思想的村民接受“读书”这个新事物,绝非一朝一夕之功。
这需要耐心,需要时间,更需要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来。
但,万事开头难。
只要能迈出这第一步,播下种子,总有生根发芽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