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群回神,启动汽车,“我带你去找他。”
“谢谢你,邵群。”
“不用谢,能帮到你,我很高兴,即便有些难过。”
邵群边开车边说,“记得以前去邕江晨跑,经常能看到一个蹲在草里哭的小女孩。”
“女孩可怜又可爱,前一秒还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,听到妈妈叫她,就立刻收起了哭声,跑到妈妈怀里笑嘻嘻卖萌,我想这个女孩肯定很爱她的妈妈。”
白筱帆没想到那个时候邵群就注意到自己了。
邵群说,“我母亲是刑侦组的警员,在我很小的时候出任务去世了,直到那天遇到那个女孩,我的人生中才出现了一抹光亮。”
车拨开雨帘,邵群捏紧了方向盘,“真羡慕盛延能得到你的爱,有你的爱庇护,我相信他会平安无事。”
开去贺县五六个小时,雨天路滑车速降低,还要更久。
邵群说,“你要不要睡会?”
白筱帆点点头,又摇摇头,“我还可以撑住。”
抵达贺县,已经天黑了,由于山体滑坡,有一段国道封锁了,只能绕路走村路,到处可以见到泥石流过境后的惨况,雨还在下,白筱帆下了车,邵群拉住白筱帆,拿了车上的雨衣给白筱帆穿上,又拿了伞跟上白筱帆。
白筱帆跑去了现场,已经有救援队赶来正在支援,白筱帆找到工作人员问,“你们有没有一个长得很高的男人,他是上来派下来的扶贫书记,他叫盛延……”
现场情况太乱,政府的工作人员还不知道这个名字,“我们正在搜救,等到搜救结束后才能确定遇难人员名单。”
白筱帆松开手,泥石流过境后一片废墟,阴雨连绵。
白筱帆加入了救援队,邵群也换上了防护服,跟着白筱帆一起找人。
白筱帆在倒塌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个女孩,她用双手拨开了泥土,志愿队也帮着掘开泥土,白筱帆脱下雨衣裹住了女孩,女孩蜷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,全身被泥土裹住。
白筱帆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,她环顾一周,一束束灯光照亮着四周。
可她始终找不到盛延的踪迹。
抵达贺县深夜十一点,白筱帆跟着救援队找到了半夜,救援队暂时休息,白筱帆还在废墟中寻找,有人拉住了白筱帆,“喝点粥暖暖身体。”
邵群看她脸都白了,“筱帆,先顾好自己的身体。”
邵群强行拉着白筱帆的手回驻扎的地方,大婶给白筱帆盛了满满一碗热粥,“姑娘,你找谁?”
泪水滴落在粥里,白筱帆说,“我找我的爱人。”
凌晨三点多,又来了一批救援队,是市里派来的,白筱帆看着一个个遇难者被救出,她反复跟工作人员确认有没有盛延的名字,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。
被派来的县委书记覃钊站定脚步,被白筱帆吸引了视线,“姑娘,听你口音不是贺县的,你找谁?”
“我爱人他中午到了贺县,遇到了泥石流和塌方。”
覃钊感慨,得妻如此夫复何求。
覃钊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回县里的宾馆,见覃钊来,县里的干部问,“那边灾情怎样了?”
覃钊看到五六台新来的公务车,“我去了泗水村,那边的支援队在救援了,遇难村民陆续被救出来了。”
覃钊又问,“自治区书记来了?”
“嗯,来了,还好出发的早,他们被车堵在了半路,错过了泥石流,直接来了县宾馆入住,再早点出发很有可能刚好遇到泥石流。”
正说着,就看到了盛延走来。
暴雨瓢泼,即便站在屋檐下,也被雨水浇湿,覃钊跟盛延汇报完灾情,想起了一件事,“有个姑娘去了泗水村,说她爱人中午到的贺县,失联了,姑娘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来,听现场的人说她从十一点多找人找到了凌晨三四点,比救援队还拼命。”
盛延怔住,过了几秒,问覃钊,“她长什么样?”
“一米六,个头不高,五官挺标志的,找人找得手都破皮了,脸白的可怜。”
盛延一震,拿出手机找到了白筱帆的照片,“长这样?”
覃钊擦了擦眼镜上的水,仔细看了看,“哎,对!就长这样!盛书记——你怎么有她的照片?”
盛延胸口一震,耳朵嗡鸣,他不顾暴雨,朝车子冲去,“去泗水村。”
陈珂开车,山路难行,盛延攥紧了手机,亮起的屏幕,屏保是她熟睡的恬静侧颜。
盛延红了眼睛。
白筱帆,你是爱我的对不对?
天泛起一丝光亮,暴雨转为了细细的小雨,白筱帆指尖的血色被雨水冲走,她紧攥着铁锹不愿意松手,车还未停稳,盛延推开门下了车,细雨朦胧,他看到了一群人。
然后在薄暮微光中,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,看到了他无数次拥入怀中的身影。
“筱帆。”
白筱帆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,抬起头,看了看前方的废墟,听到脚步声,她缓缓转过身,盛延朝她跑来,她虚弱的笑了下,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下一秒,那一抹幻觉来到她面前,紧紧将她抱入怀中,他身上是湿冷的,可体温却是炙热的,滚烫的,怀抱是温暖用力的,恨不得把她揉入身体。
“白筱帆,我来了。”
白筱帆抬起头,细细的雨雾落不进她眼底,因为他弯腰撑住了所有雨雾,她抬起手碰了一下他的脸,呆呆的,在确认他不是幻觉后,她嘴角一抿,埋进他怀里,开始是小声啜泣,最后揪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,像个孩子。
“盛延,我还以为你不在了。”
白筱帆把脸埋在他怀里,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,哭得很大声,盛延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,他非但没有松手,反而将她搂得更紧。
从没有一个女人这么为他拼过命,从小到大他永远是站在身后默默付出的那个,他从不要求任何人给他什么回报,可是在他41岁这一年的夏天,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跨过山崩地裂毫不犹豫奔向他的女人,她扑入他怀中的瞬间,他心脏最柔软的某个位置被狠狠触动,她滚烫的泪水和哭声永远拓印在他记忆最深刻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