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卫风死了。
上吊而死。
他此刻牙关紧闭,整脸涨成紫青色,舌头肿胀外突,眼球凸出,布满血丝,像两颗即将爆裂的血泡。
颈部扭曲成诡异角度,头部歪向一侧,似在嘲笑裴玉岑来迟一步。
薛德昌捏着鼻子,站在远处忽然出声道。
“各位,这里的一切,就全部由裴大人处理。”
“本官还有要事,先行一步。”
什么重要的事,比南卫风死了还要急?
当然是回家,老婆孩子热炕头了。
薛德昌转身没两步,人影就消失不见。
而裴玉岑,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,刹那间脑海之中一片空白。
只能本能的喃喃:
“南大人这是”
他喉头发紧。
“自缢。”
一名资深狱卒阴沉回应,看向裴玉岑的眼中却闪烁着奇怪的光。
“南卫风是畏罪自杀。”
裴玉岑强忍恶心,逼自己注视尸体。
南卫风双手呈抓痕姿态,指甲缝隙中夹杂血迹和皮肉,显然挣扎过。
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他裤子湿透了一大片,散发出刺鼻气味,地面也有一摊污迹,是死前失禁痕迹。
裴玉岑虽然没有接触过仵作这个官职。
但是,来刑部上任前的时间里,他也没有闲着,看了不少卷宗和能用得上的书籍。
南卫风此刻的状态,确实是自杀。
“天黑前必须处理完毕。”
“明日就需要上折报给陛下。”
李年不知道什么时候,来到了裴玉岑身后,低声提醒。
“认罪书已经归档。”
“尚书大人交代过,一切从简。”
裴玉岑闭上眼又睁开,脑海中闪过韩之序的话:
“你会见到一具尸体,不管看到什么,记住你的立场。”
一名狱卒踩着木凳上前,小心解开绳索。
南卫风尸体重重砸在地上,发出令人作呕的闷响声。
“把他放平。”
裴玉岑命令道,声音比想象中稳定。
几名狱卒手脚麻利地摆弄尸体,一个喘着粗气的中年狱卒忽然小声道:
“大人,他脖子上有些异常痕迹。”
裴玉岑心头一紧,快步上前。
南卫风颈部除了绳索勒痕外,还有一处不算明显的淤青。
裴玉岑心底涌起一阵恶寒——这哪是什么自缢,分明是被人掐死后,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。
但
李年上前一步,毫不在意用手蹭了蹭,很快一片紫色呈现在眼前。
“无妨,应该是取下来的时候没注意。”
李年这么说完,那个中年狱卒了然点头。
反正李年是李尚书亲戚,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。
何况,面对这个曾经对他们普通狱卒不怎么样的南卫风,大家粗手粗脚也能理解。
看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说法,裴玉岑默然。
视线再次扫过南卫风的脸——眼睛半睁,里面盛满绝望和恐惧,仿佛死前目睹了什么恐怖的事物。
嘴角有干涸血迹,牙关不自然地紧闭,好似死前咬了什么。
裴玉岑心中一动,也顾不上胸中翻腾的恶心感,卸了南卫风的下颌骨,从南卫风口中取出一团碎纸。
李年侧了侧身,挡住了其他狱卒的视线。
裴玉岑仿若未觉,自顾自地展开血迹斑斑的纸团,上面只有几个模糊字迹:
“勿信”
后面字迹被血浸透,难以辨认。
这是南卫风什么时候咬在嘴中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