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他那双桃花眼,都蒙了层薄雾,显得有些黯淡,连带着平日里总是微微上扬的唇角,也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“臣,韩之序,参见皇后娘娘,参见长公主殿下。”
躬身行礼的时候,身形似乎还微微晃了晃。
林青瑶的心猛地揪了揪,方才对韩之序这几日刻意躲着她的那点子不满与恼意,顷刻间便被担忧冲得无影无踪。
“之序,你”
话未出口,却被文皇后抢先一步。
“韩世子免礼,赐座。”
旋即,她目光转向林青瑶,带着一丝安抚,“瑶儿,莫急。”
林青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,只是下意识看向韩之序,越是细细打量,眉心也随之越蹙越紧。
这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精力充沛,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,时不时还会撒娇耍赖讨巧的小跟屁虫?
这分明就是个被霜打蔫了的病秧子!
韩之序在宫人搬来的锦凳上坐下,动作都比往日慢了几分。
他微微低着头,似乎是不敢直视林青瑶,心中却是一阵发虚。
说来好笑,他这副“虚弱”模样,是唐棠的“杰作”。
今儿一早,裴玉岑醒了的消息便传到了定国公府。
韩之序在镇抚司连着熬了两天两夜,几乎是衣不解带,刚得了消息,便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逃避。
而且他也明白,阿瑶姐姐一定也在等他的解释。
他本打算回府好好梳洗一番,换身体面些的衣裳,至少不能让阿瑶姐姐瞧见他这副狼狈颓唐的模样,免得她担心。
谁知刚踏进府门,就被唐棠那小子给拦了下来。
当时唐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,口中振振有词。
“主子,您干嘛还洗漱啊,就这么进宫!”
“这个时候,您就是要惨一些,越惨越好!”
“您想啊您这几日为了长公主殿下的事儿殚精竭虑,又思念人到茶饭不思,夜不能寐,这才落得如此憔悴的!”
“这是事实嘛!”
“但是您若收拾得光鲜亮丽地进宫,长公主殿下哪里知道您受了多少苦?又怎会心疼您?”
“别忘了,那个裴玉岑”
韩之序当时只觉得唐棠聒噪,可听到这人的名字,难得的又觉得这小子说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。
他也不是“殚精竭虑”只是忙起来,才能不胡思乱想。
他日夜都在祈祷那人死,人偏偏活了下来。
韩之序当然害怕,怕阿瑶姐姐因为裴玉岑那舍身一挡,便对他心生不忍,怕那份不忍会渐渐累积,发酵。
最终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,胸腔中的那颗心,便酸涩得厉害,甚至都是细密的痛。
这几日,他一面要处理镇抚司堆积如山的公务,一面要追查刺客线索,更要分神去想,万一阿瑶姐姐真他又该怎么办?
思绪纷乱,心力交瘁之下,当时的他,鬼使神差之间,就同意了唐棠的“建议”。
此刻感受到林青瑶担忧的目光,韩之序第一次觉得,唐棠还算是有点用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