控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冷的固体。
陶德舟和吴璐桃之间的距离明明只有几步，却感觉隔着无法逾越的深渊。
指责，怀疑，动摇，失望……这些情绪无声地碰撞，激起刺耳的噪音，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。
“棋手”设下的阳谋，像一根毒刺，精准地扎进了他们之间最脆弱的连接点。
陶德舟的内心一片混乱。
他痛恨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，那该死的，对所谓“母亲真相”的渴望。
吴璐桃说得对，那不过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。
可为什么，他还是会感到如此强烈的撕扯？
吴璐桃别开视线，不再看他，只是盯着墙壁上缓缓流动的数据，眼神冰冷，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，一个不需要陶德舟参与的决定。
这让他心里一阵发慌。
他害怕的不是“棋手”的威胁，而是失去这仅有的，能并肩作战的同伴。
失去她眼中的信任。
就在这时，一声极轻，却又异常清晰的“喵呜”声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。
声音不高，调子也古怪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，仿佛直接响在人的脑海深处。
两人同时一怔，循声望去。
乌云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它没有像往常那样蹭谁的裤腿，也没有跳上控制台。
它只是静静地站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，抬着头，用那双神秘的异色瞳孔，轮流看着陶德舟和吴璐桃。
它的姿态不再是慵懒的宠物猫，而像是一个严肃的仲裁者。
或者说，像是一个被这场无谓争吵打扰了清净的……存在。
陶德舟注意到，乌云身上的毛发似乎微微竖起，尤其在靠近尾巴根部的地方，仿佛有微弱的能量在流淌。
空气中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静电感。
“喵……”
又是一声低唤，这次更长，音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，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片段，又像是某种频率的共鸣。
陶德舟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……被强行连接的异样感。
他的社恐赋能似乎在这一刻被动地激活了，但接收到的不再是人群的恶意或系统的漏洞，而是来自乌云的……信息流？
那不是清晰的语言或图像，更像是一股庞杂、混乱却又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意念洪流。
他“看到”了无尽旋转的黑暗，深邃得仿佛宇宙诞生之初，其中蕴藏着难以想象的能量。
他“感觉”到一种古老到无法计量的存在感，仿佛这只三花猫的意识，经历了比人类文明长得多的岁月。
他“理解”了乌云对这个布满导管和屏幕的控制室，对那跳动着的生物核心，对“棋手”通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，所抱有的那种……本能的、深刻的厌恶。
那是一种对“虚假”、“扭曲”、“束缚”的纯粹反感。
就像光天生不容黑暗，真实天然排斥谎言。
这股意念流冲击着陶德舟的大脑，让他有些眩晕，但同时，也像一股清泉，冲刷掉了他心中因“棋手”的诱饵而产生的污浊念头。
母亲的真相固然重要，但如果那真相本身就是谎言体系的一部分，追寻它又有什么意义？
吴璐桃也显然感受到了异样。
她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，紧紧盯着乌云，嘴唇微动，似乎想起了某些家族秘闻中关于“量子猫”特殊能力的记载。
乌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。
它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