围观人群突然骚动起来:“土王来了!”
崔宁这才看到土昌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,看上去还是一贯憨厚而气定神闲的样子,慢慢踱着步子,围在四周的人群却都恭敬地让了开来。
孤煞双星看到是他,恭敬道:“土王殿下!”
土王微一点头,轻轻一纵,上了擂台。
下面的土部弟子纷纷赞叹:“大王好功力!”
“哗,大开眼界!”
“不愧是土王殿下,真是精彩!”
……
土昌吉不知心里是否受用,面上只是一副置若罔闻、云淡风轻的样子,环顾四周,神情肃然:“听说这里适才死了人?”
人群开始互相对视,谁都不知道土王的真实意图是什么,没人敢出声。
冉沙的一双突眼中闪出些微迷蒙,似想说话,却被自家哥哥拉住了。
冉顾对土昌吉一笑:“这个,大王,确有其事,刚刚突然冒出了一个什么挑战者,不小心死在了我兄弟二人手中,这么不禁打,我们兄弟也很惋惜啊!不过呢,也不是什么大事,怎好劳动殿下您亲自过问呢!”他个子矮,微微仰头看向土昌吉,虽然努力表现得恭敬,但肢体和语言都透露出他似乎并不怎么害怕眼前这人,甚至有点亲近。
崔宁本来以为可能此人和土昌吉是老相识,但是土昌吉的一个动作让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,只见土昌吉默默将目光低了下来,微微后退了半分,似是觉得自己和冉家兄弟亲近并不妥当,为了掩饰不自然,还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。
土昌吉做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,目光扫过冉顾手上的鬼蜮爪的血污,又看向擂台中间那团布,弯腰拾起来,拇指大的黑色的虫豸尸体从里面被抖搂出来,他轻哼一声:“肉蛊?呵!”
围观群众叽叽喳喳起来,有年龄大点的啧啧有声道:“这两兄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!”
崔宁问身侧人道:“敢问蛊友,肉蛊是什么蛊?”
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游散蛊人,看了崔宁一眼道:“是一种现在比较冷门的蛊虫,之所以冷门呢,因为这个真的……挺恶心的!只要被肉蛊咬到,你的身体就会发麻,等你不能动弹之时,就会把你的肉一点点蚕食干净,真是残忍又低等啊……”
只听得“嗵”的一声,台上的姜名炀倒在了地上,脖子上露出几丝血迹。
一旁的裁判弯身翻起了他的衣领,脖颈上正卧着两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肉蛊。
“难怪刚刚看这位公子这样奇怪,原来是中了蛊了!”
围观群众叽叽喳喳议论纷纷,看来又要死一个了,毕竟,同门施用的蛊毒同门不可解,在巫门是一条明规。
土昌吉也蹲了下来,探了探他的鼻息。脸上露出松弛的表情:“没事,现在不过只是晕过去而已。”
“等下!”突然听到有女子的喊声,人丛中红衣闪动,两个火部女子跃上了擂台,对着土昌吉拱手:“土王大人,您来得正好!快把这不守规矩的二人好生收拾一番!”其中一个面皮黄些的娇滴滴地斥责冉家兄弟道:“武斗打不过,就用阴招,哼,你二人按律应该被取消资格!”
冉沙看到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,一脸凶神恶煞:“关你们火部什么事,也来凑热闹?呸!贱人,就知道抢男人!”
那女孩年纪虽小,但是泼辣老练:“那你们又是什么货色?在武斗场上用蛊虫做暗器,真真下作!不怕告诉你们,这位蓝公子是火姬殿下的贵客,岂容你们两个这般放肆?火姬殿下命我们在比赛中守护蓝公子安危,只等我们将你二人的所作所为禀报于她,让你二人死无全尸。”
冉顾听到火姬的名字,整个人就不似先前那边嚣张跋扈,偷偷打量土昌吉的反应,见他始终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,便换了一副面孔,做出懵懂的样子道:“武斗不能用蛊?有这条规矩?我们并不知道啊!真是可笑,巫门打斗不用蛊,笑掉大牙……”
众人都知道他们在耍赖,在心里默默地“切……”
那火部小姑娘道:“骗谁啊,你二人果然既无担当也无操守,什么孤煞双星,不过是两条无赖狗罢了!”
“你!”冉沙肌肉纠结起来,似是极其愤怒,想要动手打人。
土王呵呵一笑:“二位姑娘何必着急,不管这位蓝公子是不是榴仙的贵客,我都不会不顾他的生死,这两位兄弟许是多年没有回过巫门了,又是才上场参加比试,有些事情许是真的不知道吧,二位姑娘何必置气?”
那小姑娘却也不是好糊弄的,轻轻一笑:“土王大人果然名不虚传,和得一手好稀泥!你以为我们没长眼睛啊,你跟这两兄弟分明是一伙的,刚刚那个什么挑战者,分明就是使的土部的招数……”女孩说到这里,声音却突然哑了,“咿咿呀呀”有声,卡出一口血来。
台下众人都屏住呼吸,不发一言。
这么迅速这么厉害的蛊术,自然是土昌吉的杰作,然而他分明动也没动一下,他眼神狠厉,声音微低:“小姑娘,有些话可不是浑说的,既然这位蓝公子是榴仙的贵客,就把他交给火部料理吧!你们觉得意下如何?”
两个女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,却也不辱使命,那个没受伤的背起了姜名炀,吐血地抱住了冥灵剑,跃入人丛。此时四方擂台下的观众都移到这边来,认真看大戏。
崔宁在台下定定看着土昌吉,他确定他刚刚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,那个女孩又是如何中的蛊呢?
土昌吉对着胡霜呵呵一笑:“事情已经过去了,冉家二位兄弟想来也是略莽撞,以至于没有弄清楚规则,可是,姥姥不也是迟到了吗?若非那个挑战者,想来,姥姥的资格可能都要被取消了!如此看来,也是个平手了。不如我们从此时开始,好好地立规矩,如果谁在这场武斗中用下作手段,我必然一掌毙其性命。”他一边说着话,一边示意一旁的裁判比赛继续。
胡霜轻笑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,似是不经意地弹动两下:“看来,今日一定要和这两位仁兄打一场了,好吧,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!”
突然听到两声惨叫,是冉家兄弟发出来的,只见二人跪在地上,以手捂眼,指缝中血如泉涌。胡霜的反应也很奇怪,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向虚空,嘴里唤着的竟是“娘亲”。
“……这是……搞什么?”围观群众全都懵了。
裁判望着土昌吉道:“大……大王……这,这怎么比?怎么回事?”
土昌吉答道:“不急!”眼睛不自觉地梭向人群的外围。
菖阳,泰禾官道。
蒙蒙细雨之间,放眼皆是深绿。一辆轻便马车在土路上颠簸,一骑飞骑驰过,靠近马车时,只听“当”的一声,一枚匕首插在了马车的窗框之上。随着飞骑离去,窗帘掀起,从内伸出一只男子的手,轻轻一带,便将那支入木半寸的匕首拔了下来,匕首下插着一张布帛,男子取下来,迎着车内的油灯细看,车灯那微黄的光芒照出他清秀尊贵的面容上那微微蹙着的眉头。车中还有一名身着灰色绸衣的男子,轻声问道:“嵯峨山来信?”
云齐点头。
“那边情况如何?崔宁和胡姑娘到了吗?”
“有进展,让我们联系京城那边,看看和八王有关的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。”云齐道。
单明庭望着他一笑:“胡姑娘果然不同凡响。”
云齐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情。
单明庭望着他道:“总觉得王爷这一路都在生闷气。”
“哦?此话怎讲?”云齐道,他素来自傲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,然而碧落观后,仿佛一直在破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