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声音里还含着细碎的轻颤,脑海里都是他刚才望着自己的眸子。她一想到皇上也会那样看着别人,心里就不太舒服。
仪欣不懂情爱,前世今生加起来活的都算短。她懵懂的情谊如初酿的新酒,只有两个人的床榻是她灵魂的避风港,此时她自然而懵懂地问出口。
每天只有臣妾可以吗?
皇帝笑声收回去,一味沉默着,半晌,吐出几个冷漠的字眼:“富察氏,不要善妒。”
仪欣一下子安静下来,将喉咙里的酸水咽下去。
显然是听懂皇帝的告诫。
她恹恹地躺在床榻上,被子盖着的小腹鼓鼓的,她默默地从皇帝怀里退出来,就背过身去缩着。
皇帝不理她那一茬,自己近期是宠爱她多些,但她怀着孩子,却想着自己为她空置后宫,何其荒唐?
其实,他在得知她有孕之后,便未召幸过旁人,他不想召幸是一回事,但此时也不会答应她这荒唐的请求。
皇帝自然不会如她的意。
皇帝自顾自起身,唤道:“苏培盛,传膳!”
仪欣的精气神仿佛枯竭一般,一顿饭都吃的不积极。
她孕中贪吃贪睡,现在却神情恹恹,玉箸杵着菜,有些倦怠地瞅着。
只草草吃了几口,就说饱了。
苏玉姑姑劝她,多用些鸡蛋羹,又给她准备一碗蜂蜜水,仪欣看了一眼皇上,就见他慢条斯理地吃饭,连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一点。
慢慢低下头。
她照常双手捧着蜂蜜水,小小地抿一口,怎么都咽不下去。
倏地——
仪欣站起来,匆匆走到痰盂旁,昏天黑地呕吐起来,把吃的仅有的几口饭都吐了出去。
她心里又酸又难受,红着眼眶蹲在痰盂旁吐着。
迟来的孕吐。
皇帝皱着眉,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胳膊,给她递一块明黄色的绢帕。仪欣匆忙推开他,声音悲戚地说:“此地污秽,皇上莫要靠近了。”
皇帝不在意污秽,又凑上前去,想替她拍拍背,仪欣凶巴巴地转头看向他。
入目,皇帝皱着眉凝视上她通红的眼眶。
皇帝沉声吩咐:“传太医。”
说完,就将她抱在怀里,自己坐在软榻上,替她抚着背,给她喂了些温水。
仪欣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,溅在皇帝的龙袍上,留下小小的水洼。
皇帝垂眸看着仪欣,问道:“你有什么不舒服?”
她也不知道她有哪里不舒服,心里又酸又胀,胃也满的厉害。
眼泪是落下的珍珠,龙袍是收集珍珠的器皿。
宋太医匆匆赶来,诊脉过后,斟酌着开口:“小主平日里养的极好,三日一次的平安脉也很康健。此时孕吐,腹中难受…大概率是刚刚心绪不宁的缘故。无需用药调养。”
皇帝与仪欣对视,默然了许久,才摆了摆手让宋太医退下,不冷不热地开口:“告诉朕,你想让朕只陪着你对吗?朕没答应,所以你不痛快,心绪不宁对吗?”
皇帝知道她的不痛快,无非是刚刚说她善妒。
平日用膳,她都雀跃地给自己布菜,把自己的碟子投喂成小山。刚刚却只顾着自己吃,落寞地不理他。
怀中女子太过无理取闹,便是华妃和莞贵人也没提过这么无理的请求。只是,她总爱哭,他不能扔下她离开。
仪欣冲动的占有欲来的快,去的也快,她的认知突然清晰起来。
仪欣环着他的腰,靠在他的怀里,轻声说:“臣妾不敢了。”
皇帝默然一瞬,夸赞道:“你听话,朕便疼你宠你。”
没有一个帝王会顺从自己的妃妾。
贪、嗔、痴、爱、恨、恶、欲。佛家七情六欲的边界,他向来心里有道刻痕,不会轻易放纵逾矩。
只是怀中之人,无餍足渴望占有,是谓贪欲;对待不满哭诉发泄,是谓嗔念;愚痴无知,不明事理,是谓痴心。
佛家三毒,她哪个免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