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鬼残破的躯体正在水洼里重组,但女尸怨灵仍死死咬着它的脊椎骨。
115路公交车不知何时停在十米开外,车门缝隙里渗出粘稠的血浆,那血浆如同一滩烂泥,散发着刺鼻的腥味。
林树君抹了把脸上的血水,从裤袋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烟盒。
弹开的盒盖里整齐排列着七根骨针,针尾雕刻的北斗七星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。
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,那啼叫如同恶魔的咆哮,让他的瞳孔突然收缩——老鬼重组的头颅上,赫然浮现出陈女士丈夫生前的胎记!
北斗骨针破空刹那,七点寒星竟在雾中勾连成勺状。
林树君腕间青筋暴起,针尖刺入老鬼重组中的眉心时爆出铁器淬火的嗤响。
女尸怨灵突然发出愉悦的呜咽,惨白手指生生扯断那截带有陈氏胎记的脊椎。
“轰!”
柏油路塌陷成环形深坑,老鬼残躯在坑底炸成两截。
上半身是泡发的女尸,下半身却是布满尸斑的男性躯干,断裂处涌出的灰白之气在空中交织成卍字符。
林树君踉跄着扶住消防栓,发现水柱竟在符文中折射出十八层地狱图景。
“两段尸?”他瞳孔剧烈收缩。
那些灰白之气突然附着在站牌冰霜上,将“子时三刻”染成血红色篆文。
便利店废墟里传来纸钱翻动的沙沙声,三日前超度用的往生符正从瓦砾中飘出,每张符纸背面都浮现出陈女士的掌纹。
铜烟盒突然剧烈震颤,林树君低头看见北斗骨针正在盒内排列成贪狼阵。
他猛然想起风水师溺亡前夜发来的短信——“贪狼照命,双尸合煞”。
坑底两截尸身突然直立拼接,女尸腹部裂开的豁口中,缓缓升起枚刻满《度人经》的青铜铃。
“原来是你!”林树君甩出铜钱剑钉住青铜铃,剑身触碰到经文的瞬间,铃铛表面浮出青年腐烂的面容。
那些血色骰子突然从地缝中弹出,在半空拼凑成江边打捞女尸的坐标。
他顾不得灼伤的手掌,扯下领带缠住青铜铃塞进背包。
浓雾被夜风撕开缺口,115路公交车门缝渗出的血浆突然倒流。
林树君后颈寒毛直竖,他看见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正在诡笑,而真实面容早已煞白如纸。
背包里的青铜铃发出闷响,震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移位。
“天地玄宗噗!”护身咒被反噬打断,林树君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微型八卦。
他趁机咬破食指在掌心画出雷纹,一掌拍碎正在成型的血八卦。
冲击波掀翻三个垃圾桶,腐臭的垃圾雨中,两段尸终于化作飞灰消散。
当最后一缕灰白之气渗入青铜钥匙时,林树君瘫坐在候车椅上剧烈喘息。
他的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扭曲着,那是方才强行逆转雷法付出的代价。
站牌上的血色篆文逐渐褪去,电子屏显示时间跳回23:15,仿佛方才的生死搏杀不过是场幻觉。
“叮——”
手机突然恢复信号的提示音惊得他跳起。
二十三条未读信息同时弹出,最新消息来自陈女士:“林先生,我亡夫的怀表突然出现在神龛里,里面嵌着游乐场门票。”配图里的鎏金怀表敞开着,发条齿轮间缠绕着与青年鬼物相同的五毒结。
林树君扯开浸透血污的夹克,发现内衬口袋的护身符已化作焦炭。
夜风掠过汗湿的后背,他这才惊觉自己浑身都在细微颤抖——方才若慢半拍逆转雷法,此刻被青铜铃摄走的就不止一缕魂魄了。
便利店废墟传来异响,他警觉地摸出铜钱剑。
却见流浪猫叼着半截桃木剑穗窜过,那红绳末端挂着的铜铃铛,与两段尸体内发现的青铜铃形制完全相同。
林树君蹲身查看猫爪印,发现沥青路面的焦黑莲纹正将血迹导向东南方。
“外滩”他摩挲着青铜钥匙上的纹路,突然意识到所有线索都指向江对岸的游乐场。
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结出盐霜,他瞥见对面商场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棒球外套,与自己破损的夹克惊人相似。
消防栓积水倒映出猩红月光,林树君突然轻笑出声。
他扯掉左袖残布,露出小臂上随呼吸明灭的贪狼纹——那是北斗骨针留下的印记。
当最后一滴腐臭的黑水渗入下水道时,他走向24小时自助洗衣店的身影逐渐被新涌起的夜雾吞没。
霓虹灯牌在身后次第熄灭,115路公交车终于缓缓进站。
投币箱里堆积的冥币被穿堂风吹起,一张印着游乐场摩天轮的血色车票,悄然贴在了林树君方才倚靠的灯箱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