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后的朔月之夜，暴风雪掩盖了罪恶的踪迹。
三十名西境守军被自己的长官灌醉，他们的铠甲还整齐挂在营帐内，而边境铁门早已洞开。
雪地上没有脚印，蛮族战士踩着特制的狼爪雪橇，像幽灵般滑过警戒区。
领头的萨满脖子上挂着九颗骷髅，那是他亲手献祭的九个骑士头颅。
“血，热乎的。”萨满舔着骨刀，指向南方灯火依稀的村庄。
那里是西境最北端的羊毛集散地，此刻村民们正沉浸在丰收祭的欢庆中，浑然不知死神已至。
当第一支火箭射向谷仓时，西境贵族们正在温暖的城堡里举杯。
“为了传统！”山羊胡伯爵大笑碰杯。
但他们忘了蛮族最古老的谚语：“分享猎物的狼，终会为最后一块肉骨互相撕咬。”
萨满的冰晶战斧已砍倒第七个哨兵，他突然停下动作，浑浊的眼球盯着南方更富庶的城镇。
那里有西境贵族们毫无防备的粮仓、金库，和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们
与此同时，西境最北端的黑石城堡里，索纳塔侯爵正把玩着一颗冰晶。
晶莹的矿石在他指间翻转，折射出的冷光映在墙上，像极了极地夜空中飘荡的极光。
“都安排妥了？”他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阴影里走出个裹着狼皮的高大身影，脸上涂着靛青色的图腾：“三十头雪地座狼已经喂饱，萨满的骨笛也吹响了。“蛮族战士咧开嘴，露出镶着兽牙的牙齿，“只要你们承诺的铠甲送到……”
“五百套精钢锁子甲，今晚会‘恰好’遗落在冰裂谷。”索纳塔弹指将冰晶射进火盆，火焰瞬间冻结成诡异的蓝色，“记住，我们要威尔克领的紫瓜田变成焦土，和威尔克子爵与他儿子艾伦·威尔克的脑袋。”
蛮族战士突然狂笑起来，笑声震得水晶杯嗡嗡作响：“贵族老爷真有趣！”他一把抓过酒壶仰头痛饮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胡须滴在雪狼皮上，“我们霜狼部落实在不懂，你们为什么非要绕这么大圈子……”
索纳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野蛮人。
他当然不会解释，当紫瓜的亩产传到王都时，连国王的餐桌上都出现了这种神奇作物。
若是放任威尔克领继续壮大，西境真的可能属于威尔克家族。
“告诉你们的萨满。”他轻轻抚平丝绸袖口的褶皱，“血月升起那晚，我要看见整个西境都在燃烧。”
索纳塔侯爵很清楚，如今西境在紫荆花组织和骑士公会主导下，正向中土发动战争。
中土和西境的主力都在边境对峙，他们根本抽不出多余的兵力进攻威尔克子爵，偏偏中土那边的贵族不争气，两次进攻都失败，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蛮族。
最好威尔克子爵领与蛮族此战两败俱伤，他好派人收拾残局。
铁锹凿进冻土的闷响回荡在河谷，罗宾卷起沾满泥浆的袖管，亲自跳进新挖的沟渠。
冰凉的山水立刻浸透了他的鹿皮靴，但比起周围士兵们结着冰碴的胡须，这点寒意简直不值一提。
“再挖深三尺！”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，指向远处裸露的岩层，“把山泉引到那片坡地，开春就能多种五百亩紫瓜。”
渠底传来金铁交鸣的脆响。
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兵突然举起块泛着蓝光的石头：“大人！这石头会咬人！”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，却见罗宾瞳孔骤缩。
这是警戒符文石，应该是当年西部大开荒时，某位巫师布置在这里防备蛮族，后来蛮族被赶到极西之地，此物就彻底失去作用。
没想到今天竟被一锄头刨了出来。
“今晚加餐。”罗宾不动声色地接过石头，掌心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，“不过现在，先把水渠贯通。”
夜幕降临后的军帐里，符文石在罗宾掌心悬浮旋转，投下蛛网般的蓝色光痕。
伊东骑士忍不住后退半步：“这邪门玩意儿真是西境大开发的时候留下的，一百多年前的老古董？“
“不是邪门，是预警。”罗宾突然攥紧拳头，蓝光炸裂成无数光点，“据说当年巫师议会在在领地边境埋了三十六块这样的石头，随着西境开发越来越大，警戒符文石也越来越远，不过这些符文石有一个共同点，一旦出现蛮族“他蘸着麦酒在桌面画出简图，“就会集体发出这种刺痛感？”
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铁颚掀开帐帘时带进一股血腥气，他左臂新添的爪痕还在渗血：“巡逻队遭遇雪狼群，不是野生的——”他扔下个染血的皮项圈，上面缀着蛮族特有的骨齿，“它们在测绘地形。”
罗宾缓缓站起身，铠甲上的冰晶簌簌掉落。
一百多年前留下的结界、熄灭的烽火台、侦察的狼群，这些碎片终于拼出完整的图景。
有人要放蛮族进来撕咬他的咽喉，而那个人此刻恐怕正在西境温暖的城堡里喝着香料红酒。
“传令。”他的声音比帐外的寒风更冷，“所有开荒队明日撤回，战弩营进驻紫瓜田。”
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，威尔克领的田野呈现出诡异的繁忙。
士兵们收割着未成熟的紫瓜，装满作物的藤筐被马车运往地下粮仓；
妇女儿童排队领取铁质农具，不是用来耕作，而是磨利边缘当作武器；
就连年迈的工匠都在往箭簇上涂抹某种紫色汁液，那是浓缩的紫瓜毒素。
这种毒素并不致命，却能让人出现短暂麻痹。
罗宾站在新建的瞭望塔上，看着领地像头蜷缩起身体的刺猬。
北方天际线处，隐约有绿光如潮水般涌动。
那不是极光，是蛮族萨满点燃的魂火，足以让战马发狂的邪恶巫术。
“可惜啊。”他抚摸着腰间的符文石，感受着其中那不断传出来的刺痛感，“他们不知道，这些蛮族进来后，可不容易赶出来。”
这句话消散在风中时，最先头的雪狼已经冲过融雪的边境线。
它们爪子上都绑着防滑的铁刺，狼背上皮肤青白的蛮族战士举起冰晶战斧，斧刃反射着无数个正在燃烧的村庄倒影。
但这次，迎接他们的不是惊慌逃窜的农民，而是两千把已经上弦的劲弩。
弩箭的阴影覆盖了整片紫瓜田，像突然降临的死亡之云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