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垂容拍了拍她的后背,轻声道:“好了,别哭了。我没事。”
她回到屋里,沐浴更衣,洗去一身的尘埃和梁府带来的压抑,刚换好干净的衣裳,外面传来禀报声。
“小姐,温将军府上的管家来了,说是奉将军之命,给您送些东西。”柳儿进来禀报。
楚垂容微微一怔,温辰屿?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温府的管家已经亲自捧着两个锦盒走了进来。
“楚小姐,这是我家将军特地命老奴送来的,这里是几瓶上好的伤药,还有一些补身子的药材,将军说,小姐受苦了,好好调养。”管家恭敬地说道,将锦盒放在桌上。
楚垂容看着那精致的锦盒,心中涌过一股暖流,在这冷漠疏离的京城,在这让她遍体鳞伤的梁府,竟还有人如此挂念着她。
她抬头看了看管家,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:“替我谢谢温将军,只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,我不能收。”
管家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楚小姐不必客气,这都是将军的一片心意,再说都是些寻常东西,算不得什么,您就收下吧,将军也是担心您的身子。”
槿儿和柳儿也在一旁劝道:“小姐,您就收下吧,温将军一番好意。”
楚垂容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那请管家回去转告温将军,垂容心领了,日后若有机会,定当回报这份情意。”
管家见她收下,这才松了口气,又寒暄了几句,便告辞离去。
等管家走了,槿儿打开锦盒,里面果然是上好的金疮药和各种名贵的药材,还有一小瓶玉露膏,正是当年她在辛者库时梦寐以求的疗伤圣品。
看着这些东西,楚垂容的眼眶有些发热。温辰屿,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,默默地关心着她。
第二天,楚垂容早早起床,换上了一身素净却得体的衣裳,昨晚的事她已经不想再去回想,只是觉得心里仿佛卸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,却又空落落的。
刚吃过早饭,门外又传来消息,说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召她入宫。
楚垂容没有耽搁,带着槿儿和柳儿便乘坐马车前往皇宫,进入福安宫时,她有些意外,贵妃娘娘一改往日的威严,脸上带着一丝歉意。
“楚垂容,免礼。”贵妃抬了抬手,示意她起身。
楚垂容依言站起,心中却有些不明所以。
贵妃看着她,叹了口气:“你受委屈了,四年前的事本宫识人不清,听信了谗言错怪了你,让你白白受了四年的苦,是本宫的罪过。”
说着,她竟然站起身,向楚垂容欠了欠身。
楚垂容吓了一跳,连忙后退一步,躬身道:“娘娘折煞奴婢了,奴婢不敢当。”
“当得起!你当得起!本宫今日召你入宫,一是要向你赔罪,二是要为你正名。”
贵妃语气诚恳,她转身对身边的贴身嬷嬷说道:“去,将本宫库房里的珊瑚盆景,夜明珠,还有那套东珠头面取来,赐予楚小姐。”
嬷嬷应声而去,贵妃又看着楚垂容,温和地说道:“这梁府啊,也真是糊涂!放着你这样好的女儿不疼,偏偏去疼一个心肠歹毒的养女!也是报应!”
她语气突然凌厉起来:“本宫已经命人将那梁流徽送入冷宫,这一辈子,她都别想再出来了!还有那梁柏年,管教不严,降职罚俸半年!梁夫人管家不力,禁足半年!算是给你们一个交代!”
楚垂容静静地听着,心中没有想象中的快意,只有一种透骨的寒凉,这就是她的家人啊,直到她被冤枉了四年,直到真相大白,直到皇上和贵妃都出面了,他们才受到了惩罚。
而这惩罚也不过是降职禁足,和她在辛者库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相比,简直轻得可笑。
“本宫已禀明皇上,为你的身份正名。往后,你便是太医院院使的嫡长女,清清白白地活在这世上,再无人能随意欺辱!”
贵妃语气坚定:“本宫欠你一份情,若日后有任何难处,随时可以来找本宫。本宫定当全力助你!”
丰厚的赏赐被抬了上来,贵妃又温言安抚了楚垂容一番,才命人送她出宫。
出宫时,楚垂容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,她撩开帘子,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,梁时木。
他穿着一身略显凌乱的长衫,眼下带着青黑,神情有些躲闪,又有些复杂。
他定定地看着楚垂容的马车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。
楚垂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,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,这是她的哥哥啊,曾经最疼爱她的哥哥。
可是四年辛者库,他们之间隔着的,又何止是四年光阴?是猜忌,是误解,是伤害,是无数个冰冷的夜晚。
她没有下车,也没有喊他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梁时木的眼神带着挣扎和懊悔,他似乎想走过来,却又像被什么绊住了脚步。
最终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了马车的后面,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,像一个失去方向的游魂。
回府后,马车停在院子门口,梁时木也停下了脚步,站在那里,看着楚垂容下车,看着她带着丫鬟走进了小院。
他想叫住她,想说声对不起,想解释,想回到从前可那些话都堵在喉咙里,怎么也说不出来。他只是站在那里,直到院门重新关上。
刚回到屋里歇下,祖父身边的安福公公便来了,说是老爷子请她过去一趟。
楚垂容不敢耽搁,立刻起身去了祖父的院子,老爷子虽然身体虚弱,但精神还好些,正靠坐在床上,看见她来,露出了慈祥的笑容。
“垂容来了,快坐。”梁老爷子招了招手。
楚垂容走到床边坐下,握住祖父枯瘦的手:“祖父,您今日感觉如何?”
“好多了,好多了,你啊,受苦了。”梁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,眼神里满是疼惜。
楚垂容鼻子一酸,低声道: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过去了就好,过去了就好。”
梁老爷子叹了口气,接着说道:“祖父听闻你受了冤屈,心中十分难过,好在如今真相大白,委屈也算洗清了,祖父想着,你如今身份已明,又是贵妃娘娘亲自关照,正是该寻一门好亲事的时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