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瑾浑身一震，眼中瞬间泛起惊喜的光芒。
她一直想出宫，但却是寻不到机会，如今有机会重获自由，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。
她连忙跪地，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：“回太后娘娘，奴婢愿意！若能出宫，奴婢定当感恩戴德。”
太后看着乔瑾急切的模样，心中冷笑，面上却不露声色：“罢了，哀家也不愿为难你。你且回去好好待着，待寻得合适时机，自会送你出去。只是在此之前，切莫再生事端。”
乔瑾连连叩首：“谢太后娘娘恩典，奴婢定安分守己，绝不给娘娘添麻烦。”
待乔瑾离去后，太后对着崔嬷嬷冷哼一声：“瞧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，倒省了哀家许多事。”
崔嬷嬷忙附和道：“太后英明，如此一来，既除了皇上的软肋，又不至于让皇上心生怨恨。”太后微微颔首，目光望向殿外，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。
太后虽不喜，但此时她终于有了几分笑意，“是啊，这几日边疆战事吃紧，昨日皇上还来哀家这里，也是跟哀家透露些底，到时候恐怕要御驾亲征。”
崔嬷嬷闻言，连忙接过话茬道：“御驾亲征，到时候皇上远离了皇宫，将一个小小的宫女送出去，那还不容易啊。”
边疆的战事已经越发吃紧了，皇上虽然没有明确的说要准备御驾亲征，但是这后宫里的流言已经起来了。
乾元殿外蝉鸣聒噪，周公公望着远处莲步轻移的皇后，手中拂尘微微一顿。
这月余来，后宫众人皆知圣心沉郁、政务繁忙，竟无一人敢踏足乾元殿半步，偏生凤仪宫的主人在此时现身。
他疾步入内通传，案前批阅奏折的君景珩指尖未停，只淡淡道：“宣。”
皇后提着绣金线的裙摆跨进殿门，檀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。
她望着皇上眼下青黑，心头泛起几分复杂的酸涩：“陛下连日操劳，可要保重龙体。”话音未落，目光便被案头堆积如山的军报刺痛——北疆战报上朱批的“速速增援”四字，墨迹未干。
君景珩搁下狼毫，揉了揉眉心：“有话直说。”
“听闻边疆战事胶着，臣妾……”皇后抿了抿唇，凤钗上的东珠随动作轻晃，“即便眼下正是伏天，北边却终年苦寒。陛下万金之躯，若要御驾亲征……”
“朕又不是头一回踏雪饮冰。”君景珩打断她的话，抬眼时眸中凝着霜雪。
殿外忽然掠过一阵风，将案上地图掀起一角，露出北疆蜿蜒的山脉轮廓。
他望着那片阴影，语气愈发冷硬：“后宫暂交你与贤妃共理。一应事务秉公处置，莫要让朕从战场上回来，还听得满宫怨言。”
皇后心头一颤，指尖掐进掌心。
她早知皇上对自己淡如薄冰，却仍存着一丝侥幸。
此刻听他将后宫还托付给他人，才惊觉在这帝王眼中，自己不过是维持六宫的棋子。“臣妾定当尽心竭力。”
她屈膝行礼，起身时裙摆扫过青砖，仿佛卷走了最后一缕温度，“只盼陛下早日凯旋。”
君景珩未再言语，目光已重新落回战报。待皇后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，他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日头，忽然想起乔瑾房檐下那串琉璃葡萄——不知此刻，她是否也在听风？
随即摇了摇头，揉了揉太阳穴，又低头看起了北疆送过来的战报。
不多时，这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乾元殿，将君景珩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他盯着案头北疆地形图上标记的寒潭关，握着朱砂笔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。
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前日密报中“敌军屯粮于雪岭，欲困我军于苦寒之地”的字句，忽然间，他想起乔瑾体弱畏寒，若自己离宫，这深宫里又有谁能护她周全？
“去，传乔瑾过来。”君景珩将笔重重掷在笔洗中，溅起的墨汁在素白宣纸上晕开。
周公公愣了一瞬，随即应下。
待乔瑾匆匆赶来时，正见君景珩立在窗前，玄色衣袍被穿堂风鼓起，衬得身形愈发清瘦。
她屈膝行礼，还未开口，便听一声带着几分沙哑的询问：“可还咳嗽？”
乔瑾猛地抬头，撞见他眼底少见的关切，心中泛起涟漪：“已经大好了，谢皇上挂念。”
暮色如纱漫进乾元殿，君景珩转身时，余光扫过乔瑾发间新换的素银簪子。
那细巧的银饰在烛光下泛着冷光，却让他想起初见那日——她总爱捧着茶盏跌跌撞撞从廊下经过，不是发簪歪了，就是裙角沾了露水，明明刻意的笨拙，偏生像只挠心的猫儿。
思绪至此，他紧绷的眉梢不自觉松了松，喉结滚动着打破沉默：“三日后，朕要启程北上。”话尾带着不易察觉的停顿，似在等她追问，又似在犹豫如何开口嘱托。
乔瑾垂眸盯着青砖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子。
君景珩看着乔瑾低头乖顺的样子，不禁一把将她给拉了过来，坐在他的腿上，还不等他再有行动，她就快速的挣扎跑走了。
随即她福了福身，声音像浸了冷水般清透：“皇上心系社稷，自当马到功成。后宫诸事自有皇后娘娘主持，奴婢不过是乾元殿的宫女，守好本分便是。”
君景珩望着她刻意疏离的神态，心口忽然泛起无名火。
那些深夜里她送来的醒神茶，病中攥着他衣角的颤抖，此刻都化作讽刺的回响。
他几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，体温透过衣袖灼得人生疼：“装糊涂？你在御花园故意摔碎琉璃盏引朕注意，在书房打翻砚台求关注，当朕是三岁孩童？”
乔瑾脸色骤白，奋力抽手却被攥得更紧。
窗外骤起的风卷着沙尘扑进殿内，迷得她眼眶发酸：“皇上误会了！这深宫高墙，奴婢若不讨口饭吃，难道等着被人踩进泥里？”
她仰头时，眼尾泛红，倒像只被逼急的小兽，“您金口一开，奴婢是生是死、留是去都在一念之间，又哪敢有什么心思？”